Clash of Steel 2021 史實歐洲武術嘉年華－二刀流的刀鞘

去年因為疫情作祟，我很期待的Clash of Steel沒有舉辦。
所以今年得知Clash of Steel會正常舉辦的時候我就滿心期待活動日的到來。
這次由於疫情影響，活動規模縮減，沒有像上一屆在體育館中舉行而是在Vor & Nach自己的武館中舉行。

到了武館報到之後，櫃檯的工作人員給了我一把很精緻的小Messer。一開始我以為只是單純的紀念品，想不到上面一個一個的小圓就是上課記號。五個洞代表可以上五堂課的意思，上過課之後會用金色的漆筆做記號，表示已經用掉了一個上課券。我總共上了四堂課，有一堂課沒有畫到記號，所以我搜集了三顆星星。也許集滿五顆星星可以召喚神龍什麼的也不一定？

（~~請叫我七星刀的雷恩~~）

今年雖然空間縮小了，但是課程並沒有縮水。不但維持上一屆的雙場地同時開課，而且除了HEMA以外，還邀請了養正館的老師來做居合道的介紹。課程內容越來越豐富，或許可以想見不遠的未來可以擴大為不分國界和風格的武術嘉年華。

上一屆我主要參加了兵器實作的課程，這一次雖然我還是很想上軍刀跟小劍的課，但是由於我這一兩年開始花時間在研讀古譜，嘗試解讀一些古代的技術和觀念，我非常想了解HEMA人是用什麼方式在解讀手稿和史料的。所以一開始我就決定今年要把上課的重點放在學術課程。
第一堂課，我參加了伊塞爾老師主講的手稿與解讀過程。
課程中，老師舉了德式長劍詩歌中的一段為例。

“To the head, to the body,
Do not shun the Tag-hit. ”

（歌訣解讀與示範）
這兩句詩歌，乍看含義很簡單明白。深入一點想，又覺得好像什麼都沒說。在伊塞爾老師的解說與引導，經過反覆對照前後文與德式長劍其他的原則後，這麼簡單的兩句話居然能夠解出三種截然不同卻又順理成章的觀念，並且有可以與之對應的技術或是戰術可以實際操作與練習。
面對這種多重解釋的狀況，伊塞爾老師很大方的承認，他也不敢篤定的說哪一種才是對的。甚至或許都對，也可能都錯，因為已經沒有辦法向當初寫下這幾句話的大師做確認了。我認為想做一個嚴謹而謙虛的武術研究，這種保存所有可能性的態度是很重要的。
我自己這一年多在嘗試解讀古譜的時候也常常遇到類似的困難。有時候是可能的解讀有好幾種，也有可能是我真的完全看不懂作者在寫什麼。我一直認為這種時候，該做得就是把我能懂得，能確定的部分和各種可能性盡量記錄下來，而不懂的部分就老實的承認看不懂。
如此可以讓其他有興趣的人想進一步做解讀的時候，不需要浪費時間在我已經解開了的部分，直接針對我還不明白的部分下功夫就好。這樣可以更有效的加速研究的進展，讓每個人的研究都能夠一起往高處累積，而不是只想著要徹底推翻別人的理論，藉此來證明自己是對的。HEMA可以在幾十年時間從無到有，從碎紙堆中重新建立起一套完整的武術系統，學術研究方法肯定是無比重要的。非常值得我學習仿效。

第二堂課我去上了郭柏岑教練的Montante入門實作。
上一屆我就已經體會了一次Montante西班牙大劍的練習。這是一種非常有趣的武器，總長140cm 重量3kg以上，看規格似乎相當笨重，拿起實物卻會驚訝發現優秀的配重可以讓這麼巨大的武器保持靈活的操控性。

Montante的練習或許是因為巨大與相對沈重的劍身讓他不太適合單式動作反覆練習的方式，一如去年，郭教練是以連貫動作的套路來做指導。
控制上與存在啟動、加速、煞車的日本刀不同，Montante要盡可能讓劍在揮舞的時候利用它本身的重量與離心力來畫出連綿不斷的各種大圓，同時藉由槓桿的變化在劈砍之間穿插刺擊。
在練習的最後，郭教練讓我們挑戰運用Montante來進行一對四的生存戰。
藉由巨大的慣性與誇張的長度優勢，即使是身處包圍的中心，面對四個敵人，我仍然可以感覺自己不落下風。
實際上最後我還成功在20秒的限制時間內擊殺或擊傷了所有的敵人。
由此可知，Montante這種武器如果在體格魁梧又精熟劍術的高手手上，可以發揮多麼可怕的戰鬥力。難怪過去擅長使用Ｍontante的劍士薪水可以比其他人高出一倍不止。

（我用鋼劍練習Montante的影片。十字護手一直敲到頭，習慣圓形護手的我真的很不適應這個東西。）

第三堂課是蕭主衡老師主講的中世紀武術與戰場的關係。
這是一堂出乎我預料的有趣文課。
藉由這個主題，蕭老師想嘗試解答的問題是個人武藝在大型戰爭中到底有沒有發揮的空間？
這是一個在中國武術中也爭論不休的問題，個人武藝真的於戰陣中無用嗎？那麼花費金錢、體力與時間鍛鍊的武術是否毫無意義？
蕭老師藉由大量的中世紀史料做支持，提出了個人武術還是可以在戰場上有發揮的機會的。

比如說，
在中世紀只要是可能上戰場的人員都有必要在承平時維持每日練習的義務，可見戰場上所使用的武術很大一部分就是日常練習的武術。
戰場上有複雜的陣型調度與各種以少數兵力突破敵方陣型的紀錄，可以推論士兵的密度可能不如現代人想像的集中。而且戰鬥中，雙方人員並不總是在近到不能動彈的距離下戰鬥的。
此外還有為數不少的個別騎士武勇表現的紀錄，可以證明個人武技和實力在戰場上也是有發揮甚至影響戰局的可能。
堆疊種種證據之後再進行推論，整個過程讓我酣暢淋漓，大呼過癮。就像是一口氣看了十幾段精彩戰鬥一樣。
這堂課甚至讓我對中國古代的戰史和兵書起了興趣。
畢竟歐陸的戰爭和中國動輒數萬人的大戰可能還是有很多不同。
是不是有可能我也能藉由閱讀史料更近一步的理解幾百年前的人是怎麼在戰場上運用武術的呢？我想這會是一個很有趣的大坑。以後等手上的題目寫完了，可以來嘗試做這方面的研究。
（當天有聽課的同學肯定都對名叫Peter的騎士的屠龍寶劍讚嘆不已）

由於個人時間有限，只能含淚放棄下午養正館的居合課還有戰斧課......等有趣的課程。

第二天，我帶了老婆和孩子到教室。孩子的教育不能等，從小就讓他接觸武術，或許能讓他也對武術產生興趣？

這天我只上了一堂課，伊塞爾老師的距離控制。
“不可變的，比如說劍長、臂長，叫做Length，在雙方之間會不斷變化的距離叫做Measure。”
課程一開始，阿伊老師這麼簡單的一段定義，立刻給我一個彷彿要敲破腦袋的醍醐灌頂。
所以距離控制的基礎就是先了解自己與對手的身材和兵刃的長短，接著才是掌握與發揮不同技術所需要的距離。重要的事情有時候就是這樣，簡單到簡直就像廢話，卻又無比重要。
在接下來的實作練習中，阿伊老師帶著我們從基礎的單人步法練習開始作暖身，然後在雙人練習中用類似中國武術粘劍與日本劍術吋止的方式來體會刺擊與斬擊之間不同的距離感。這兩種蠻熟悉的練習方式，可以針對性地做特定技術的練習是我之前比較少想到的。對我來說也是相當新鮮而有啟發的體驗。
當我覺得我已經比較掌握練習內容了，阿伊老師與助教示範了一下什麼叫做基本該達到的水平。他們兩人綿密的步法與快速的進退讓我自歎不如。再一次讓我體會什麼叫做專業。
（運用繩梯做基礎步法練習）

今年由於一些私人原因沒有辦法完整的參加講習活動，連五堂課都沒有完整上完，而且也沒有辦法現場觀賞第二天下午的鋼劍比賽。真的是有點遺憾。
這次與去年不同，我上課的重點主要放在文課。
原本有點擔心，參加武術活動卻都坐著聽講會不會有點可惜。但是擔心是多餘的，幾堂文課給我的收穫完全不亞於上一屆各種兵器實作課程。
如果說實作課程的樂趣是身體學到新技術的樂趣，那學術課程就是掃除觀念上迷霧的興奮了。兩種體驗都是在學習武術文化的過程中讓我深深著迷不可自拔的醍醐味。
Clash of Steel是我至今僅見能夠同時體驗到這兩種樂趣的武術活動，我真的是非常喜歡這個武術嘉年華。
私心也在努力存錢，希望能盡快湊滿一套裝備，日後也能報名下場體驗鋼劍對打的樂趣。

（下午比賽的完整直播影片）